摘要：本文基于 2025 年发布的《多能干细胞衍生疗法临床试验：2025 年更新》，梳理了截至 2024 年 12 月全球疗法临床试验，涉及 83 款干细胞产品，主要是针对眼部疾病、中枢神经系统疾病和癌症等 34 种适应症。目前已有超 1200 名患者接受专业的治疗，累计输注细胞量超 100 亿，且未发现普遍性安全风险。从最初的技术摸索到如今多适应症落地，干细胞疗法正逐步从实验室走向临床应用，为多种难治性疾病带来新可能。

　　1998 年，人类胚胎干细胞（hESCs）的成功分离是干细胞领域的里程碑，它能分化成胰岛素分泌 β 细胞、视网膜色素上皮细胞等多种功能细胞，为再生医学打开了大门。2007 年，诱导多能干细胞（hiPSCs）技术出现，科学家可以将皮肤等体细胞 “重编程” 为干细胞，不仅避开了胚胎干细胞的伦理争议，还能打造个性化细胞系，减少移植后的免疫排斥问题。

　　不过，把干细胞变成能用于临床的疗法，可不是件容易事。研究人员要攻克的难题一大堆：得搞清楚如何让干细胞精准分化成功能细胞，防止异常细胞；要开发合适的动物模型测试安全性和有效性；还要建立符合GMP（良好生产规范）的生产流程，确保细胞产品的质量和稳定能力。就连监管规则，也是在一次次试验中慢慢完善的。

　　最早的临床试验瞄准了免疫特权部位（比如眼睛、中枢神经系统），这些部位对移植细胞的免疫排斥反应较弱，而且所需细胞数量少（0.1-1000 万）。2010 年，Geron 公司的GRN-OPC1（胚胎干细胞衍生的少突胶质前体细胞）成为首个进入美国 FDA 临床试验的干细胞产品，用来医治胸段脊髓损伤，拉开了干细胞疗法临床应用的序幕。

　　截至 2024 年 12 月，全球已有 115 项多能干细胞疗法临床试验获批，涉及 83 款产品，覆盖 34 种疾病。从治疗领域来看，眼部疾病、中枢神经系统疾病和癌症是三大主攻方向，这也和干细胞的分化特性及疾病的治疗需求密切相关。

　　眼部是干细胞疗法临床应用的 “先锋阵地”，目前至少有 21 款针对眼部疾病的干细胞产品进入试验，主要治疗年龄相关性黄斑变性（AMD）、斯塔加特黄斑营养不良（SMD）、视网膜色素变性等。

　　这些试验大多采用视网膜色素上皮细胞（RPE）移植，因为 RPE 细胞的损伤是很多黄斑疾病的核心病因。比如 Advanced Cell Technology 公司的 MA09-hRPE 产品，在 2011 年就开始用来医治干性 AMD 和 SMD，部分患者视力有轻微改善；日本团队开发的自体 hiPSC 来源 RPE 细胞片，在治疗湿性 AMD 时，实现了移植细胞 4 年存活，患者视力也保持稳定。

　　值得一提的是，眼部试验的安全性表现亮眼，到今天都没有出现因细胞移植导致的严重不良反应，即使是异体移植，也很少出现明显的免疫排斥，这也让眼部成为干细胞疗法落地的理想场景。

　　帕金森病（PD）是干细胞疗法的重点研究对象。传统治疗只能缓解症状，而干细胞能分化成多巴胺能神经元，替代大脑中受损的细胞。目前已有 13 项针对 PD 的干细胞临床试验，比如 BlueRock Therapeutics 的 hESC 衍生多巴胺前体细胞产品，在临床试验中让高剂量组患者的 PD 症状减轻了 50%；日本 CiRA 研究所的 hiPSC 产品，也在 7 名患者身上展现出良好的安全性和一定的疗效。

　　针对脊髓损伤（SCI），最早的 GRN-OPC1 产品虽因资金问题中途暂停，但后续的 AST-OPC1 试验显示，96% 的患者神经功能有不同程度恢复。此外，干细胞疗法还在癫痫、肌萎缩侧索硬化（ALS）等疾病中开展试验，比如 Neurona Therapeutics 的抑制性中间神经元产品，让部分药物难治性癫痫患者的发作减少了 95%。

　　在癌症治疗领域，干细胞的价值在于打造通用型 CAR-NK、CAR-T 细胞。传统的 CAR-T 疗法依赖患者自身免疫细胞，不仅成本高，还受限于细胞质量；而 hiPSC 能批量生产基因编辑的免疫细胞，比如 Fate Therapeutics 的 FT596 产品，结合了 CD19-CAR 和 IL-15 受体融合基因，在治疗 B 细胞淋巴瘤时展现出不错的疗效，且未出现严重的副作用。

　　此外，干细胞衍生的间充质基质细胞（MSC）还被用于治疗移植物抗宿主病（GvHD）、类风湿关节炎等免疫疾病，澳大利亚 Cynata Therapeutics 的 hiPSC-MSC 产品，在治疗急性 GvHD 时，客观缓解率达到 86.7%。

　　在1 型糖尿病领域，Vertex Pharmaceuticals 的 hESC 衍生胰岛细胞产品 VX-880 取得了重大突破，12 名患者中有 11 人减少或停用了胰岛素，部分患者实现了 1 年以上的胰岛素独立。而针对心力衰竭，干细胞衍生的心肌细胞被用于修复受损心肌，日本、中国的临床试验显示，心肌细胞贴片移植能改善患者的心功能，且未出现严重心律失常。

　　从全球范围来看，美国、日本、中国是干细胞临床试验的主力军。如图 1 所示，美国凭借完善的监管体系和科研实力，占据了临床试验的主导地位；日本在 hiPSC 技术上深耕多年，在眼部和神经系统疾病的临床试验中表现突出；中国则在糖尿病、心血管疾病等领域开展了多项特色研究。

　　从试验阶段来看，目前大部分试验还处于I/II 期，主要聚焦于安全性和可行性验证，真正进入 III 期的试验较少，比如 Cynata Therapeutics 针对骨关节炎的 hiPSC-MSC 产品试验，是为数不多的 III 期试验，其结果将对干细胞疗法的产业化起到关键作用。

　　如图 2 所示，从细胞来源来看，异体 hiPSC是最主要的选择，占比达 36%；而从治疗的细胞类型来看，眼部的 RPE 细胞、中枢神经系统的多巴胺能神经元、免疫细胞中的 NK 细胞是应用最多的品类。

　　截至目前，超 1200 名患者接受干细胞治疗后，未发现普遍性的安全风险，即使是随访 10 年的脊髓损伤患者，也没再次出现肿瘤或严重免疫排斥。不过，也有个别案例需要警惕，比如中国一名 2 型糖尿病患者接受自体 hiPSC 胰岛细胞移植后，出现了畸胎瘤，这也提醒研究人员，细胞制备和质量控制必须严格遵循监管要求。

　　当下干细胞疗法还面临不少挑战：一是免疫排斥问题，虽然异体 hiPSC 和基因编辑的 “低免疫” 细胞能缓解，但长期效果仍需观察；二是产业化难题，大规模生产符合 GMP 标准的干细胞产品成本比较高，怎么来降低成本、实现规模化是关键；三是疗效验证，很多试验还处于早期阶段，需要更大样本、更长时间的随访来证明疗效。

　　从 2010 年首个干细胞产品进入临床，到如今百项试验遍地开花，干细胞疗法正从 “小众探索” 走向 “大众应用”。未来，随着基因编辑技术、3D 类器官培养等技术的融合，干细胞不仅能用于细胞移植，还能用于疾病模型构建和药物筛选。

　　比如，科学家正在开发 “通用型” 干细胞系，通过基因编辑敲除免疫相关基因，让干细胞能适配更多患者；在糖尿病治疗中，封装技术的进步能让胰岛细胞避开免疫攻击，无需长期服用免疫抑制剂。而对于中枢神经系统疾病，干细胞与组织工程结合，有望实现更精准的神经修复。

　　作为科普博主，看着干细胞疗法一步步从实验室走进医院，真的特别感慨。从最初的技术瓶颈，到如今一个个患者迎来新生，这背后是无数科研人员的坚守。虽然干细胞疗法还不是 “万能神药”，但它无疑为那些被难治性疾病困扰的患者，点亮了一盏希望的灯。